叶二

【好桃】五月二十

【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点啥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吧。】


这是五月二十号的夜晚，一个戴口罩墨镜的青年急匆匆跑出大厦，没有停下脚步就拦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。


他快步上前，打开车门要跨上去，眼睛突然被车灯晃了一下。


下意识看了眼出租车后面那辆车，愣了一下，摘下口罩对司机说了句抱歉。


司机摆摆手，发动车子时余光扫到路灯下青年精致的下颌，愣了一下。


青年小跑着奔向后面熟悉的那辆车，拉开车门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对他露出他一贯收敛的，却目光明亮迷人得要死的微笑。


“跑这么快，着急去哪儿啊，需要专车吗？”


青年一屁股坐到副驾驶，轻车熟路地打开广播，舒坦地倚着靠背。


“本来想找人的，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了，我就要好好想一下接下来的目的地了。”


男人发动车子，本想打趣青年几句，一转头却看到青年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，他的眼眶有些红，像被欺负的小白兔，却又笑的一脸满足。


露出这样表情的青年让男人感觉心一揪一揪的疼，他默默握紧方向盘，攥的指节泛白。


音乐台里唱着撕心裂肺的情歌，两人一路无话。


不信眼泪，能令失落的你爱下去。


难收的覆水，将感情漫漫荡开去。


杯子里的冰块撞击到杯壁，发出清脆的一声。青年一扬头，将杯中物一饮而尽。


“韬儿，少喝点，我们聊聊。”


男人没有想到，青年一坐下点了一瓶酒，就一言不发喝个不停。


他看着青年湿润发红的眼睛，知道他有心事，却不知如何问起。


他发现自己是笨拙的。并非从这一天开始才是，而是打一开始就不懂得如何关心别人。从前他无所谓，即使从前的恋人哭着控诉他只爱自己，他也只能苦笑。


他并非没有爱过她的，他对她的爱可以让他做出许多让步，但唯独自己的性格他无法为她作出改变，那唯一的坚守让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。


但他又无法解释现在的他自己是怎么了，因为不会安慰别人而心烦意乱，是在遇见青年之后他发现自己染上的，难以根治的隐疾。


从冰可乐中的倒影，他看到自己的嘴角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苦笑了。


“笑的真丑，在想谁？”


男人发现青年正看着他，嘴唇被冰冷的酒浸得殷红。


像无法直视那抹红一般，男人垂下了眼，目光却触及瓷盘上画着的并蒂樱桃，也是那样的红。


他躲不开这抹红。

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，等我再喝几杯，再跟你好好聊。”


他听到青年说。


随即又是清亮的水流声，和物体入水的叮咚脆响。他能听懂这是青年倒酒和添冰的声音。


他能听懂很多声音，唯独听不懂青年的话，为何非要再喝几杯，才能与他好好聊。


青年一连又喝了好几杯，感到眼前的色调变得明亮起来。


他本是清楚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的，只是缺少一点勇气。但不知为何半瓶酒下肚，他本来想说的话却被忘在脑后，他突然感觉有一大堆话，想对眼前的这个人说。


“昊昊啊，你知道吗，今晚RNG夺冠了，看到小狗的微博我都要哭了，真的是太开心了……”


不太关注电子竞技的男人看着青年嘿嘿嘿地傻笑，嘴角忍不住跟着他上扬起来。


“那些电竞选手真厉害啊，热血又帅气，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向前，最终拿到奖杯，让全世界的人跟着一起流泪。”


男人见青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失落，慌了神。


“你也很棒韬儿，你有你的目标，也一直都为之努力着。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一个人，那么多喜欢你的人都一直陪着你。”


男人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安慰别人的，但在这个青年面前，他的一切反常行为仿佛都不显得那么突兀。


“我的目标就是C-POP，做中国风的流行音乐，为此我上综艺演电视剧，最后综艺电视剧都成功了，但是我的初心呢，就像一个笑话。”


青年说到笑话，自己就笑了起来，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。


“至于喜欢我的人，他们太善变了。今天说喜欢我，明天就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粉转黑。我不怕别人黑我，全网黑我也经历过，但我真的接受不了之前支持我的人突然对我口出恶言，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……”


青年低着头，突然就落了泪。男人感觉那泪水很重，几乎砸穿了自己的心脏。


“韬儿，韬儿，别这么想，大多数，绝大多数的人都会一直支持你的，包括我，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


男人知道，青年在刚播出的综艺上作出了有争议的举动，黑子们又翻出了他们所谓的“黑料”，上蹿下跳如跳梁小丑。


男人也知道，青年一向心无城府，对这种毫无缘由的恶意他没办法做到毫不在意。意识到这一点时，男人的车已停在青年下工的路边了。


青年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，但其实他此时没有特别伤心的感觉。他其实精神是清醒的，只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动作。他感到自己在哭，也感到坐在对面的人其实关心着他，于是他又笑了。


青年意识到他忘记了什么事情，他今天去找男人是想对他说些什么，但他此时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，那句话像是一杯酒洒进大海里，只能灌醉某条不幸路过的鱼。再想舀起，却支离破碎在每一句话的细节里，无法剥离。


这是一家十分冷清的居酒屋，几乎没有客人，但酒却十分不错。


青年再咽一口冰冷润滑入喉，想从脑中寻找一些线索，却是徒劳。


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。月既不解饮，影徒随我身。”


男人将青年送到楼下，扶他下了车。本来还有几分清醒的青年见风上了头，七扭八歪地吟起了诗。


青年脚下一软，男人几乎扶不住他，只好将他灼热的身躯整个抱在怀里。


青年紧紧反抱住他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。


男人心跳如鼓，这种感觉初恋都未曾有过。他借着月光看到青年通红的耳垂，如鬼使神差一般，轻轻咬了一口。


青年的整个身体颤栗了一下，男人退了一小步，依然环着他的腰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。


“不知道明天你还会不会想起，会不会骂我，趁人之危……”


他看着青年殷红的嘴唇，他肖想已久的已近在咫尺，只等他采撷。


“等等，我感觉我有话对你说，但我想不……”


青年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嘴里，成了一个谜。


幸好今夜他们有的是时间，假如男人还让青年有闲暇看一眼日期的话，他也许就可以想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