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二

谁是咱家的小心肝儿(*`▽´*)

【好桃】爱妃在上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

“娘娘,皇上又翻您的牌子了,请您尽快沐浴更衣,准备侍寝。”

 

 

宫殿里,一个老太监带着群小太监扑棱棱跪了一地,大有不把这小祖宗请下床就跪死在这里的觉悟。

 

 

“我都说了我堂堂七尺男儿,不许再叫我娘娘了!还有,我今天病了,跟皇上说一声,下回再约吧!”

 

 

薄如烟雾的纱幔后,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一个人用锦被把自己裹得如蚕茧一般,口中称病听声音却是中气十足。

 

 

“娘娘,您日日都称病,又不肯请太医,在皇上那儿我们实在是不好交代啊。求娘娘体谅小的们吧。”

 

 

老太监说着,竟呜呜地哭了起来,身后的小太监见状也跟着老太监大哭起来,十几个人伏地痛哭,此起彼伏,场面好不壮观。

 

 

纱幔后躺着的人一骨碌坐了起来。倒不是看到这些人哭成一团心生恻隐,而是这些人在他床前大哭,这场面也太像哭丧了。

 

 

“不许哭了!反正我今天死也不去,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哭死了,大家都清静!”

 

 

这话说得重了,众太监也不敢再放声痛哭,只是跪着抽抽搭搭地抹眼泪。

 

 

“听说爱妃又病了,今日公务繁忙不得空来看看爱妃,是朕的不是。”

 

 

一个声音传入殿内,太监们浑身一激灵,伏倒在地。

 

 

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
 

 

门口的太监拉着尖细的长音,帐幔里的那人一听,立刻躺了下去,又裹成一个蚕茧。

 

 

帐幔被掀开,皇上轻轻坐到了榻上,看着面前臃肿的蚕茧,笑了。

 

 

“韬儿,朕来看你了,哪里不舒服?”

 

 

“浑身不舒服。”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。

 

 

皇上四周打量了一圈,见房内摆设甚是奇特,开口问。

 

 

“韬儿,朕赐给你的青瓷大花瓶,里面怎么插满了红缨枪?还有这白玉雕花八扇屏,上面为何挂了一张大弓?西域进贡的七彩琉璃柜里这些瓶瓶罐罐又是何物?”

 

 

“是七步倒砒霜鹤顶红。”被中人回答。

 

 

这也太不懂规矩了。跪在地上的太监们都倒抽一口凉气。

 

 

皇上非但没有龙颜大怒,反而赞许地点点头。

 

 

“这些毒药的药性虽猛,却过于寻常了,改日我让太医院来给你配制些西域奇毒,包管中了就无药可救一命呜呼。”

 

 

要是换了别人,敢在皇宫里舞刀弄枪,还把毒药摆得明目张胆,早被安了个意图刺王杀驾的罪名亲自把这些凶器体会一遍了,但偏偏这位小爷天不怕地不怕,把皇宫当自己家一样,皇上还宠着他任他折腾。

 

 

偏偏这位爷还一万个不满意,连面都不露一个,躲在被子里哼哼唧唧。

 

 

“皇上,臣从小舞刀弄枪惯了,您别见怪,不过我还是不建议您坐在我这床边,触发了机关伤了圣驾就不好了。”

 

 

皇上闻言抬头,就看到一个目测有个几十斤重的狼牙棒正悬在他头顶。皇上哪受过这刺激,下意识就闪了一下身,不成想正触发了机关,几十斤的狼牙棒直冲着皇上砸了下来。

 

 

“皇上小心!!!”

 

 

满屋子的人都吓傻了,心想这下完了,皇上要是在这出了什么事,这一屋子加上每个人全家的脑袋都不够往里填的。

 

 

一声钝响,狼牙棒落了地,皇上不知何时滚进了床榻内侧,和榻上的爱妃抱在一处。

 

 

“皇上!”

 

 

众太监急忙围过来,被皇上一摆手轰了出去。

 

 

皇上此刻无暇顾及其他人,只是看着那个危急时刻朝自己扑过来的人,看来自己的这一片心,还并没有错付。

 

 

现在那个人慌乱中来不及用被子裹着自己了,露出一双美丽的凤眸,和绯红的脸。

 

 

“爱妃何苦闷着自己,将脸憋得这般红。”

 

 

皇上说着,抬手欲抚上他的脸颊。

 

 

没成想手指还没有碰到他,那个人却灵活地翻身下了塌,单膝跪地。

 

 

“惊扰圣驾,臣罪该万死。”

 

 

皇上连忙伸手扶他。

 

 

“爱妃这是为何,朕又没有怪罪于你,况且惊扰圣驾的事你做的还少吗?”

 

 

这一扶却没能扶动,那人铁了心跪地不起。皇上叹了口气,坐起身。

 

 

“韬儿,这里没有旁人了,有话你就跟朕,不,跟我说吧。”

 

 

“臣黄子韬,不敢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深知皇上在他面前放弃自称为朕意味着什么,但他把头埋得更低,一改之前撒泼耍赖的模样。

 

 

“你不说,我也知道的。”皇上叹了口气。

 

 

“皇上,臣千里迢迢赴京考取武状元,求的是为国出征,报效国家。近年来边关并不太平,若皇上赏识我,便不应将我关在这深宫大院。求陛下成全臣下,臣愿放弃功名,奔赴前线仅做一小兵足矣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对皇上说出肺腑之言,拜了三拜。

 

 

等了半天,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黄子韬心里咯噔一下,有些忐忑。人常说伴君如伴虎,杨文昊这皇帝对自己是太好了,自己一时得意忘形,若是真得罪了皇上,别说奔赴前线了,怕是全力冲刺奔向阎王殿了。

 

 

黄子韬这样想着,偷偷从地上抬眼看了看皇上。

 

 

“看什么看,朕的心都被你伤透了!”

 

 

没想到这一眼,正看到平日威风凛凛的皇上孩子似的撅着嘴,耍小孩脾气。

 

 

这皇上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。

 

 

黄子韬定了定神,决定来一发狠的,说急眼了大不了一死。

 

 

“皇上,您贵为一国之主理当心向万民,您不思虑边防安定国计民生,也该多多临幸后宫妃嫔早立子嗣,此亦国家之大事也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说完往地上一磕,就等皇上拿狼牙棒砸碎自己的头了,如果皇上经常锻炼拿得起那根狼牙棒的话。

 

 

“可是,朕舍不得韬儿你啊……”

 

 

黄子韬心中比挨了一记狼牙棒还刺激,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。

 

 

得君如此,天下何计。他黄子韬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
 

 

好说歹说扯上孔老夫子孟大圣人还有三叔二姨七舅老爷,总算把这尊佛劝走了,黄子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

 

 

过了一会儿,从小贴身伺候黄子韬的小侍卫小阳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 

 

“娘娘。”

 

 

“你也喊我娘娘!你也喊我娘娘!你是不是想死!”

 

 

黄子韬捡起地上的狼牙棒朝小阳扔了过去。还好小阳打小伺候这个主子经验很足,一闪身躲了过去。

 

 

“是是是,少爷我错了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朝门外望了一眼。

 

 

“那位……往别的寝宫去了吗?”

 

 

小阳叹了口气。“往乾德宫批奏章去了,您进攻这多日,可见那位去过别的娘娘宫里?他对您可真是专心专意啊。”

 

 

“混小子,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?”

 

 

黄子韬大剌剌地在地上盘腿大坐,内心却有些触动。

 

 

小阳将门关严,溜溜地坐到了黄子韬身边,压低声音劝道。

 

 

“我的爷,我知你不甘心,但事已至此也该有自己的打算了。别忘了咱们是隐瞒了南平王府的身份跑过来考武举的,封疆诸侯未经召见私自跑进京城是什么罪过,一旦暴露老王爷也得跟着受牵连啊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闻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。

 

 

他生长于国土南疆,打一生出来就是南平王世子,就算一直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,但他就偏偏萌生了报国从戎的想法。

 

 

别人都以为他们南平王府威风凛凛,定是手握众军护国开疆,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。他们家祖上是开国功臣,异姓封王,能活到今天已是不易,历代皇帝都对这片土地怀着警惕和敌意,军权什么的早就削光了,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地主。

 

 

他黄子韬也就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主家的傻儿子。

 

 

他不想在他爹,或是说他祖上的一亩三分地上混日子,他自小学武,又读过一些书,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,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,不说功成名就光宗耀祖,但求为国尽忠发光发热,才不枉在这人间走一遭。

 

 

但当他轰轰烈烈走出家门来到京城,刚考上武状元要走上康庄大道时,就半路杀出个皇上把他的大道堵死了。

 

 

上得金殿得皇帝召见,万没想到皇上一眼相中了他,当即下诏收黄子韬进宫为男妃。

 

 

此令一出满朝哗然。所有言官包括黄子韬自己都痛哭流涕请求皇上万不可开此先例,然而皇命一出万难更改,黄子韬最后还是被八抬大轿娶进了宫。

 

 

黄子韬想不通,他身为男子是长得美了点,但后宫佳丽三千,皇上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,怎么就偏偏选中他这个武状元,七尺大汉。

 

 

为了恶心皇上他刚进宫时完全不修边幅,蓄起了胡子,在胸口粘马毛当胸毛,当着皇上挖鼻抠脚无所不用其极,却得到皇上盛赞他真性情,更加恩宠。

 

 

时间长了黄子韬把自己都恶心着了,就恢复了正常,可心里是越来越迷茫了。

 

 

“少爷,难得皇上喜欢咱们,不如就……”小阳婉转地劝道。

 

 

“不行!愿将腰下剑,直为斩楼兰!这是幼时我随父应召入京时,一个小哥哥教我的诗,他告诉我好男儿当立志报国,说起来他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
 

 

“我的爷,如今我们被困于这深宫大院中,还斩什么楼兰。”小阳打断黄子韬的壮志满怀。

 

 

“不行,这样不行,我得想个办法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整理了一下衣襟,背着手溜达出了门。

 

 

正是阳春三月姹紫嫣红,御花园一副繁华胜景。黄子韬一路走着看着,剪花枝的小宫女见了他纷纷行礼。

 

 

不得不说有杨文昊的庇护,他在宫里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,院墙边那只得谁咬谁的黄狗见了他都得给三分面子。

 

 

他刚进宫是宫里还是有一个皇后的,而且看他极不顺眼,一口一个小贱人,还为难他,让他早晚请安,一次都不能落下。

 

 

黄子韬习武之人还怕她这个,每日寅时准点到皇后寝宫砸门,说是要给姐姐请安,一天两天还行,时日长了懒觉睡惯了的皇后娘娘哪里受的住,生生熬出了一对熊猫眼。

 

 

皇后恨哪,又找了个欲加之罪想打他板子,板子还没落下皇上却及时驾到了,不但板子免了,龙颜大怒之下皇后被赶出了宫。从此宫中再无人敢对这位荣宠以极的小爷说一个不字,黄子韬这三个字,在后宫里横着走。

 

 

但明面上不敢说什么,三宫六院的嫔妃们背地里还是恨他恨得牙痒痒。黄子韬路过一处花园的凉亭,就见到淑妃,丽妃,宸妃几个人围着小桌哭哭啼啼的,话题中似乎说到了他。

 

 

“那个黄子韬有什么好,皇上天天围着他,看都不看我们一眼。”

 

 

“我看啊,是咱们皇上爷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吧。”

 

 

“是啊是啊,黄子韬进宫前皇上三宫六院也都没临幸过,以后皇上再召进宫几个男妃,我看那黄子韬能威风到几时!”

 

 

黄子韬在一旁听得好笑,却突然一拊掌,对啊,那杨文昊不会就是喜欢男人吧,那他变得娘一点,皇上是不是就对他没兴趣了?

 

 

这是个好办法,他还要谢谢这几位启发他的娘娘。

 

 

“去我宫里拿瓶山西特供的老陈醋来,给几位娘娘助兴。”黄子韬对一旁不敢吭声的老太监吩咐道,老太监慌忙点头。

 

 

黄子韬又看了眼亭子里互相哭诉的几位妃子,胸有成竹地笑了。

 

 

当晚,皇上正于乾德宫批阅奏折,殿外来了一声通传。

 

 

“启禀皇上,殿外候着名女子,要向皇上进献歌舞。”

 

 

“什么歌舞,没见朕忙着吗?”皇上不耐烦道。

 

 

“皇上有所不知,这女子说是男妃娘娘那里来的。”太监禀报道。

 

 

“哦?”皇上抬起头,眼中多了几分兴味。

 

 

“叫她进来吧。”

 

 

太监出门传唤,不一会儿打殿外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,几个太监低头托着果盘酒品奉到皇上案前,随后,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踏着乐点缓缓进殿。

 

 

此女子戴着面纱,看不清面貌,唯见黑发如瀑挽成了高耸精致的发髻,身材纤细曼妙,起舞时衣袂飘扬,美不胜收。

 

 

皇上冷冷打量着女子,不动声色地喝着酒。

 

 

扮成女子的黄子韬现在可难受了,天知道这个发型多麻烦,宫女给他梳了两个时辰把他坐出颈椎病了不说,顶着还贼沉,动作一大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。身上的衣服也难受,脸上的妆也难受,浑身都不自在。

 

 

他跳舞时偷偷瞄了一眼杨文昊,见皇上好像不是很感兴趣,心里就有了底,心想索性就把他一次恶心个够。他扭着细腰,缓缓接近了皇上。

 

 

“皇上,臣妾美吗?”

 

 

黄子韬走到皇上面前,捏着嗓子问了一句,发出的声音让自己先掉了二斤鸡皮疙瘩。随即他刻意挑起兰花指拿过皇上饮酒的杯子,揭开自己的面纱,就着皇上的半盏残酒一饮而尽。

 

 

黄子韬露出脸的瞬间皇上愣了,一双凤眸脉脉含情,点了口脂的唇鲜嫩欲滴,此刻沾了些酒,黄子韬要命地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唇上舔了一下,这瞬间皇上感觉自己脑中嗡了一声。

 

 

黄子韬见皇上面无表情,还以为他心里排斥,得寸进尺地一咬牙坐上了杨文昊的大腿,却没控制好动作幅度脑袋上的发髻像个铁锤一样拍上了杨文昊的脸。

 

 

杨文昊被拍的有点懵,但黄子韬身上的香粉气更让他晕晕乎乎。

 

 

“爱妃今日梳的何髻?”

 

 

“禀皇上,宫女说是飞天髻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说完突觉头皮有些痒,没多想伸手就抓了抓,没成想这一抓之下,头上的飞天髻就直接塌了下来。

 

 

“哎呀,没飞上去!”黄子韬脱口而出。

 

 

皇上笑了,黄子韬不知道他为何要笑,他不是应该讨厌这样的自己吗,他自己都讨厌死这个娘们唧唧的自己了。

 

 

皇上侧头看着他迷茫的小眼神,随即直接将他拦腰抱起,转过屏风走到大殿中的卧榻。

 

 

“皇上?”黄子韬状况外地眨眨眼。

 

 

“嗯,爱妃。”

 

 

皇上答应着,将黄子韬轻放在龙榻上,开始解他的衣襟。

 

 

“杨文昊!”

 

 

黄子韬一惊,直呼了皇上的大名。

 

 

“怎么了,韬儿?”

 

 

皇上没有怪罪,而且嘴上回应着,手里可没有停下,反而越来越迅捷,宫装繁复的纽扣已被解了七七八八,露出了大片春光。

 

 

“不,不行,这不对啊!”

 

 

被剧本背叛了的黄子韬没反应过来,扭来扭去想挣脱,却被要脱没脱的衣服捆住了手脚。

 

 

“没什么不对的,韬儿,从了我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
 

 

杨文昊把帐幔一拉,俯下身来。

 

 

什么都答应,也就是说可以出宫了吧。

 

 

黄子韬晕晕乎乎地就,从了。

 

 

当然事后皇帝老儿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时,黄子韬再怎么哭闹撒泼,都是无济于事的了。这都是后话了。

 

 

半夜黄子韬感到身边有动静,迷迷糊糊地睁眼,感到后面一阵撕裂的痛。

 

 

皇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,见他醒了又俯身贴了贴他的脸。

 

 

“已经给你上过药了,还难受吗?”

 

 

“还行,你去哪儿?”黄子韬用嘶哑的声音问。

 

 

“还有没批完的奏折,要是你舍不得我,我就留下。”

 

 

皇上厚颜无耻地亲了一下黄子韬的鼻尖,黄子韬无力地推了他一下。

 

 

“赶紧滚。”

 

 

“呜呜呜韬儿你怎能如此狠心,睡了之后就不认账了,对我这么凶,我的心好痛啊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看着这个一国之君厚颜无耻地对着自己嘤嘤嘤,险些吐出一口血来。

 

 

黄子韬渐渐发现这个皇帝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昏庸无道,反而家国大事事必躬亲,是个相当勤政爱民的好君主。

 

 

但唯有一样,每当黄子韬提及那日他答应自己的条件,求他放自己出宫时,金口玉言的皇上就顾左右而言他,扔下一句“改日再议”。

 

 

总而言之一句话,黄子韬这次是把自己赔进去了。

 

 

但黄子韬没有气馁,他在等待一个机会,他知道这个机会终有一天会到来。

 

 

第二年初夏,鞑靼来犯,边关告急。黄子韬知道机会来了。

 

 

大殿上,杨文昊正坐殿中央面沉似水。文东武西各列两班,大臣们脸上都挂着沉重的表情。

 

 

“启奏圣上,边关八百里加急奏报,我军十万边防大败于鞑靼军,主将严大人,战死。”

 

 

皇上拍案而起。

 

 

“国家遭受侵犯,众爱卿计将安出?”

 

 

朝堂上议论纷纷,有主张和谈的,有主张反击的,就是没有人主动请缨,为国请战。

 

 

皇上坐于龙书案发出悲叹:“想我泱泱大国,竟无一良将?”

 

 

话音刚落,殿外传来一阵骚动,有一人身披盔甲,不顾侍卫阻拦,直闯大殿,跪倒在驾前。

 

 

“臣愿领兵,出战。”

 

 

众臣哗然,因这请战之人,正是三年前被皇上亲选入后宫的男妃,黄子韬。

 

 

“臣愿以身报国,若皇上不准,臣愿死在这大殿之上。”

 

 

当年反对黄子韬进宫的言官们又恢复了当年的嘴脸,一个个跪倒在大殿上声泪俱下,言后宫妃嫔竟妄想带兵出征,乃滑天下之大稽,定被天下人取笑。

 

 

黄子韬顶着满朝恶言,不争辩亦不退却,只把坚定的眼神看向皇上。

 

 

杨文昊脸上晦明难辨,手指紧紧抓着座椅,指节泛白。许久,龙颜大怒:

 

 

“若你们如此反对,就由你们带兵去前线征战,如何?”

 

 

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。

 

 

黄子韬看着皇上,笑了。

 

 

还未等皇上开口亲封,黄子韬身侧又站出一人。

 

 

“皇上,臣认得此人,他是南平王世子,未奉召便私自入京,还潜入宫中,其心可诛啊!”

 

 

此话一出,满朝皆惊,文武群臣纷纷跪请皇上公断。

 

 

黄子韬也认出了此人,此人曾作为钦差去往南平王府传旨,难怪认得出他。事已至此已无话可说,天下之罪唯“谋反”二字最不得翻身,诸侯私自入京,便形同于谋反划上了等号。

 

 

黄子韬不敢抬头去看那人惊愕或失望的眼神,只以头触地,等待最后的裁决。

 

 

他若亲口诛我,会不会心有不舍?

 

 

想起平日的缠绵,黄子韬自认为硬汉,却忍不住将眼泪偷偷流进了指缝中。

 

 

肩上一沉,一双手扶起了黄子韬。

 

 

皇上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,扶起黄子韬,对着满堂的众目睽睽和悠悠众口。

 

 

“不管他从前是何人,既进了宫就是我皇室人,此次黄子韬代表我皇室亲征鞑靼,封兵马大元帅,领军二十万,攻克乃还。”

 

 

朝堂上,皇帝力压众议,将兵权交给了黄子韬。

 

 

出征时,杨文昊亲自送他到城外,喝了饯别酒,还拉着他不让他走。

 

 

“皇上,三军都在等待臣启程,况且众大臣和沿路百姓都看着呢。”黄子韬脸红着请辞。

 

 

“唉,好吧。”

 

 

皇上叹了口气,命太监送上皇上最喜欢的那件大氅,披在黄子韬身上。

 

 

“皇上,此时正是初夏,臣热……”黄子韬叫苦。

 

 

“你知道什么,边疆苦寒,多穿点总没错的,要不是你朕还舍不得给呢。”

 

 

皇上亲自动手,在黄子韬胸前系了个死死的结。

 

 

“此一去山高路远,朕不在身边,千万小心。”

 

 

“是,臣也盼皇上能雨露均沾,早生……龙子。”黄子韬低下头,言不由衷。

 

 

“你这是在点朕了。”

 

 

皇上笑了,抱住了年轻的将军。

 

 

“朕谁都不沾,就等你回来,我的大将军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脸红了,正了正头盔,对皇上再拜,上马。

 

 

“黄将军。”

 

 

皇上又在身后叫他了,再这样下去就走不了了。黄子韬狠狠心,没回头。

 

 

“韬儿。”

 

 

皇上的声音可怜巴巴的,但装作听不见就好。

 

 

“愿将腰下剑,直为斩楼兰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的马停了一下,没有回头,挥了挥手,策马消失在了皇上的视线里。

 

 

原来他就是幼时教会黄子韬这句诗的那个少年,他给了黄子韬理想。

 

 

黄子韬的出身原来他也一直知道,诸侯王私自进京不是小事,所以要将他召进宫,这是对他最好的保护。

 

 

他也知道黄子韬的抱负,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他兵权,放他出征。

 

 

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。

 

 

皇上,杨文昊,你等我。

 

 

黄子韬出发后不过数月,边关连连告捷。随行的武将纷纷上书称黄子韬将军有勇有谋,战无不胜,因在酷暑之日也披着一件大氅不肯脱下,被敌军称为“大氅将军”。据闻“大氅将军”所到之处,敌军无不闻风丧胆。

 

 

皇上听闻此事,在朝堂上拍案而起,大喝三声“好”。赏赐的文书八百里加急送到前线,黄子韬接旨时发现皇上既未赐他金银也未赏他良田,送达的圣旨上只有三个字:

 

 

盼君归。

 

 

据将士们那天说,黄将军那天一晚上嘴都合不拢,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。

 

 

清剿鞑靼谈何容易,要想保证十年二十年的太平,就不能只将他们驱出境内。黄将军带领着将士们一战就是三年,终于将鞑靼逼至狐儿岭,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。

 

 

黄将军这个人平日没什么脾气,很是平易近人,将士们私底下都喊他“小黄”。但就在这决战前夜,“小黄”像变了一个人,眼中露出凶光,一道道命令如刀子一般直切敌军,刀刀致命,连跟随他多年的侍卫小阳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。

 

 

他知道黄将军今夜为何如此凶残。终于要结束了,三年了,他和那个人已经分别了太久了。

 

 

小阳从小跟随黄子韬,知道他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,唯独这个人,在他心里被小心翼翼地护着,只有在深夜时他会一个人抚着那人送他的大氅发呆。

 

 

直到有一日这拉风的大氅在战场上被撕破了,黄子韬回来后在无人时心疼的掉泪。

 

 

这埋在心底的感情,这无人可说的心情,终于在这一天,爆发了。

 

 

从边关发来情报,狐儿岭大捷,鞑靼最高将领的头被砍了下来,从此边关可保许多年的太平。

 

 

满朝文武下拜祝贺,那几个反对过黄子韬的言官又哭的老泪纵横,这次提起黄子韬却是满口的夸赞之言。

 

 

杨文昊不动声色地坐在殿内,手指却在大臣们看不到的地方抖得停不下来。

 

 

三年了,他终于凯旋,带着胜利和荣光。

 

 

“礼部安排一下,大军凯旋之日,朕要亲自去城门迎接。”

 

 

几日后,当礼部还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的迎接事宜,被迎接的主人公却没事人一样自己先回了京城,还悄咪咪地谁都没告诉就进了宫。

 

 

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;今我来思,雨雪纷纷。”

 

 

黄子韬看着御花园盛开的腊梅感慨着。京城刚下过一场雪,却不很冷,比不上边关又硬又冷的风。

 

 

“你是谁?”

 

 

一个穿红袄的男孩子出现在树下,看上去不过两三岁,话却说得挺利索,脸蛋红红的很是可爱。

 

 

“你又是谁?”黄子韬蹲下身反问道。

 

 

“我是太子,我父皇是当今圣上!”小孩子一脸骄傲地说。

 

 

当今圣上……杨文昊。黄子韬站起身,心猛地一沉。

 

 

“你娘是谁?”

 

 

还没等孩子回答,黄子韬感到背后一暖,是被人抱住了。

 

 

“还没等我去接你,就偷跑回来了,就这么想我?”

 

 

听到背后之人低低的笑声,黄子韬心头一热,又有些心酸。

 

 

“圣上还真是听我的劝谏,我才离开三年,太子已经这么大了。”

 

 

杨文昊一伸手,小太子跑了过来,挤在他们两个身边,穿的挺厚像个小红团子。

 

 

“叫爹爹。”杨文昊指着黄子韬。

 

 

“爹爹……”小太子歪着头看黄子韬,轻轻叫了一声。

 

 

黄子韬不解地看着杨文昊。

 

 

“这是从宗亲那里过继来的孩子,以后就是你我的孩子。”

 

 

“你是圣上,是天子,何必为我……”黄子韬眼眶一酸,脸上却笑了。

 

 

“天下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,但我绝不会给天下悠悠众口,留下对你不利的证词。你是我名满天下的大将军,也是我的爱妃……”

 

 

杨文昊说着欺身过去,却被黄子韬推开了。

 

 

他们两个脚下,小太子正一脸疑惑地仰头看他们。

 

 

杨文昊拍拍他的头。

 

 

“去,找奶娘玩去。”

 

 

小太子很识趣,迈着小腿不很利索地跑开了,还在雪地上摔了一跤,滚了几圈站起来继续跑。

 

 

“你这个父皇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孩子。”

 

 

“孩子摔几跤不是坏事,况且……”

 

 

杨文昊轻轻揽过黄子韬,在他耳边说。

 

 

“父皇很着急,想做点小孩子不该看的事情。”

 

 

一只麻雀停在了腊梅枝上,爪子没抓稳蹬下了几块枝上的雪。

 

 

树下的那两个黏在一起怎么都不肯分开的人突然大笑起来,惊得麻雀扑棱棱地飞走了。

 

 

它飞出了宫墙之外,飞入了大千世界里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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